跳崖穿梭千年(戚顾夏何)-1

1-用Wephone的不速之客

 

2015年,香港。

苦咖啡、红酒和药汤的气味弥漫在房间里,顾夏阳一打开门就吸了吸鼻子。他将手提箱靠在墙边,扭开制服的第一颗纽扣,走到窗口推开了窗。清凉的夜风吹进来,月光照亮茶几上的一张便条,夏晨用整齐的字迹写道她的朋友在附近喝醉了,她就近带了她来煮点醒酒汤,借用了他的地方很不好意思。

顾夏阳把便条揉成团扔进垃圾桶,手机响起,夏晨居然又打电话来解释:“你回来了?不好意思啊我用了……”

“喂,你不是吧。你是我妹妹啊,我的房子你当然想怎么用都行。”

“怕你不知道,会以为家里进小偷了嘛。”

打个呵欠,顾夏阳转动卧房的门把,拧亮灯光:“懂得欣赏我咖啡机的小偷?品味还不错。行了,我现在要换——”

他忽然咳嗽起来,好像下一个字卡在喉咙里呛到了自己。

“你没事吧?”电话里夏晨问。

顾夏阳抓着手机,目光移到卧室飘着晴空云朵的天花板,再移回墙纸下正对着的床铺,不甘心地意识到那个趴在自己床单上的人形物体并不是大脑在疲惫中产生的幻觉。

但其实如果真是幻觉他也不会知道这是幻觉。

他向似乎是趴着睡着了的那个人走近两步,一件青绿色的外衫,头发长而微卷,黑色布靴上还沾了湿泥——奇怪的是屋里却没有脚印。

尽管香港是个多元化的城市,在地铁中就算看到黑客帝国或霍比特人全套也不必大惊小怪,然而一个似TVB古装剧角色却有奇异卷发的人出现在你的床上,还是有一定的惊悚效果。

“夏晨。”他镇定地问,“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两三个小时前吧。”

“你有没有进过我的房间?”

“噢,我有进去找东西。”

“那你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

“什么啊?”

顾夏阳深吸气,决定还是瞒住她:“没事。我去换衣服了。你早点睡。”

按报警电话前他先打了另外一个电话,然而大楼的保卫科肯定地声称监控里没有半个可疑人影,更不用说他所描述的“奇怪的青绿色长袍和卷发”。

“你确定这不是万圣节装扮?”接电话的人想了想又补充道,“或者某个动漫角色——你家里有没有人的朋友同学喜欢玩cosplay?”

“Cosplay?”他半侧面肌不确定地抽搐了一下。

而警局的接线员也用平静的声音问他:“先生您的意思是您的房间里凭空出现了一个装束奇怪的人,但是没有任何闯入的痕迹或纪录,也没有损失财务,所以这个人似乎只是意图借您的床睡一觉?”

“是的,接下来你要怀疑是我冰箱里的抹茶瑞士卷成精了吗?”

“不是的,先生,我建议您……”

他望天挂断电话。

然后自暴自弃地走过去狠推了床上那个人一把。

“喂,醒醒。”

那人似乎全然没有知觉,被他一推也只是变成了面朝上仰躺着,他胡乱拨开那人脸上的头发,惊讶地看到一张与预想相差极大的很是好看的脸——不过此时看到一张再好看的脸也不能缓解他蕴怒的心情,他抬手狠狠拍了拍他的肩,吼道:“喂!起来!”

一头卷发的奇怪来客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用一种迷茫困惑的眼神盯着他。他刚要开口询问他的身份,那双眼睛却突然转为凶狠,绿衣人敏捷地一跃而起,反身一个手刀就向他劈来。

顾夏阳心底一惊,侧身躲过手刀,对方又一掌攻来,他的身体迅速作出反应摆出防御姿势,绿衣人转身一蹬床沿,贴着墙壁急踏几步,已绕到他身后。他弯腰贴地一个前滚翻刚躲过扫腿,拳风又避无可避地袭来。

几招之后他已经明白对方来者不善并且非常厉害,使用的不是他所熟知的任何一套格斗技巧。虽然心存疑惑,更不敢掉以轻心。

报警时应该说得更严重一些——对付那些飘来荡去的宽袍广袖时他想。

打架就打架,穿成这样是要干什么?居然还留长发,知不知道这会变成致命弱点——而且扫到脸上很痒!

正想着,他的右腿挨了一脚,疼痛从胫骨一直往上传,他倒吸一口凉气,腿脚不由变慢,对方的手掌已经伸到他胸前,他只好仰身去避。“哗啦”一声,身后的柜子被不速之客一掌劈塌,珍藏的CD摔了一地,他眼睁睁看Dulce Pontes的脸庞被用作装饰的金属小人砸出一条裂痕。

于是终于忍无可忍:“你到底是谁!闯进我家做什么?”

对方却在听到这句话时一愣,锐利的双眼闪过一道阴影,撤回招式退后几步,隔着灯光审视他。

“你是谁?为什么闯进我家?”他又问,忍着腿痛与那人对面而站。

“……你家?”绿衣人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对,我家,我的房子,我的卧室,”顾夏阳抱起双臂一扬下巴,“我的床。”再一指脚边,“我的唱片。”

话音刚落,一把纤细的小刀唰地伸到了他脖颈边,他几乎没看清那人是怎么从袖中摸出它的。

“你不是戚少商。”那人说,“他在哪里?你是谁?逆水寒呢!”

顾夏阳嘴角一抽:“你怎么这么冲动?话还没说就上拳头拔刀。”

“回答我的问题。”小刀逼近一寸。

“先来后到宾主有别,怎么也该你先回答我吧?”顾夏阳举起左手轻轻捏住小刀的薄刃,在对面那道令人有些悚然的目光中将它拉开几分,“这么多问题,看来你也挺困惑。不如这样吧,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尽力解答彼此的疑问,你看怎么样?”

万分不巧,他的手机偏偏在此时又响了起来,口袋里嗡嗡的震动吸引了不速之客的注意,那把小刀迅速地向下一划,顾夏阳赶忙躲闪一步,在它还未划破他的长裤口袋时把手机掏出,作举手投降的姿势道:“只是手机响了,没有危险。”

绿衣人皱眉盯着发光的长方形屏幕。

“什么手机?”

顾夏阳差点又被噎住,这人还关心自己用的是什么手机?

他无辜地把背面那一小条字母伸给他看:“Iphone咯。”

绿衣人的眉头皱得更紧,顾夏阳盯着他这身奇怪的衣装鞋靴,恍然大悟那个问句另一种可能的意思。

“你……”他试探地问,“不知道什么是‘手机’?”

绿衣人没有答话,但他隐有薄怒的表情已经说明了问题——他真的不知道什么是手机。

“就是,通信工具。”顾夏阳说,“你想联系一个人的时候,要用什么送信给他?”

绿衣人沉默了一下:“微风。”

顾夏阳努力思考了几秒“Wephone”是什么:“对……呃,你用Wephone,我用这个。”他扬了扬手机。

“你说它叫——”绿衣人犹豫道,“哀风?”

顾夏阳思索:“……差不多?”

“萧萧哀风逝,淡淡寒波生。”绿衣人却道,“忧愁太过,不如微风。”

“……”

“给我看看。”

“可以。”

顾夏阳把手机小心地放到他掌中,见他的情绪已经稳定,弯腰拉起裤管检查自己还在作痛的小腿。被踢伤的地方已经肿起,皮肤下渗出瘀点,他“嘶”一声直起身,绿衣人瞥见他的表情,居然毫无歉意地翘起唇角:“你如果是戚少商,就躲得开。可惜你不是。”

暴力倾向,胡言乱语,行为奇特,认知障碍。顾夏阳一边愤愤默念一边盯住落在对方手里的那台萧萧“哀风”,开始认真思考是否要找机会拨打精神病院的电话。

不过,如果他知道与他相隔一千二百公里的另一座城市里,有人正面对与他相似的麻烦,或许会感到些许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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