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崖穿梭千年(戚顾夏何)-3

3-今夜无人入眠


“一千年?”

面对着七十公分之外那双寒气逼人的眼睛,顾夏阳举起双手投降,脚尖踩住掉在地上的小刀,一滑踢远。

“Calm down,冷静。”他安抚对方,虽则听起来更像是火上浇油,“其实我历史不太好的……也许是九百年?”

冷嗖嗖的空气中仿佛传来冰晶凝结的喀啦声,如果可以,把这只抹茶瑞士卷精摆在家里制冷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不需要冰箱,他自己就是。

顾夏阳:“喂,看在我们同一个姓氏的份上,不要再这样盯着我看了好吗?顾先生?”

“我不是先生。”顾惜朝冷冰冰。

顾夏阳:“呵呵。怎么不是先生?明明先生了一千年。”

他这么呵呵着皮笑肉不笑地地顺回古人手上的长方形发亮物体,开始Google——

“你说你来自哪一年来着?”

“政和五年。”

屏幕上出现了一串印度-阿拉伯数字。

“喏。”顾夏阳把搜索结果向对方示意,“政和五年,也就是公元1115年,现在是公元2015年——哈!别说你不信,这可真是九百年。”说到最后他简直要为自己的直觉得意起来。

顾惜朝盯着屏幕上的线条纹丝不动。

“二,零,一,五。”他一个字一个字念。

顾夏阳见他眉头微微蹙起,恍然明了道:“……你不认得数字?”

顾惜朝:“这里写,宋……徽宗,赵佶,在位……?”

“26年。二十,六,年。”

“这是什么?”

顾夏阳滑动画面:“这是大事年表。1100至1126,就是徽宗在位的时间。你看到的这些圈圈拐拐的线条是现在我们使用的数字,是从阿拉伯——阿拉伯你们叫……?算了……总之,就是,一种,计数文字。”

顾惜朝接过手机,伸出食指模仿顾夏阳的样子滑动。他一条一条看着那张大事年表,表情时而困惑,时而了然,越往下眉头皱得越紧,鹰一般锋利的目光像要穿透“哀风”的屏幕,也真正穿透九百年的萧萧哀风,看回时光上游那个他所从来的时代。

顾夏阳看着他的样子,忽然意识到自己等于把未知的未来全数摊开在了这个古人面前。北宋,南宋,辽,金,蒙古……这些消失在朝代更迭岁月洪流中的字眼是如此遥远。去被迫理解还未发生的事,被迫知悉自身与时代的命运,这对那个人而言是不是很难受?

另一个声音在心底敲打他:喂,你要被迫接受一个跳了个崖然后就穿越了九百年跑到你床上的宋朝人,不是也很难受吗!

顾惜朝把大事年表看到了底,贴在屏幕上的食指微微一抖。

“从政和五年至今,所有要事都能如此查阅吗?”

顾夏阳:“可能有些细节查不到。”

顾惜朝:“你教我如何查阅。”

顾夏阳对他的颐指气使颇为不满。

“你是在求我?”他故意问。

顾惜朝双颊的肌肉紧绷起来,冷冷地“是”了一声。

顾夏阳愉悦地吊高眉毛:“那也得看我心情如何。”

顾惜朝阴沉脸。

“好啦,”顾夏阳笑,“别又炸毛了,打伤了我,可没有人教你用哀风了。”


***

“……就是这样。你明白了吗?”

明亮宽敞的客厅里,何以琛耐心地等着对方的回答。

“明白了。”戚少商垂眸思索,“我来到了九百年后,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回去。和我一起落下山崖的有一把剑和一个仇敌,他们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

“对。”何以琛长舒一口气,却见戚少商眉头深锁。

“我不能在此耽搁。”他坚决道,“铁手,十八尊,还有黄金麟的一干人马已经包围了毁诺城,一城性命危在旦夕。她们的安危全系于我一人,我必须回去。”

何以琛拿一支钢笔,竖直在茶几上敲着:“第一,你不知该如何回去。第二,那把所谓的证物宝剑已经丢失。”他总结,“眼下你必须考虑到,如果,如果永远回不去,你打算怎么办?”

戚少商眉间的愁郁越积越深,突然他“嘶”地吸了口气,表情变得十分痛苦,他右手按上腹部,嘴唇苍白,全身发起抖来。

何以琛见状一惊,扔下钢笔要去扶他,戚少商摇头咬牙道:“是箱子燕……又发作了。我现在……很冷。”

门铃在这时响起,何以琛急忙去开门。戚少商纵然身体十分痛苦,依然本能地警惕着,只见两个人影匆忙走进了他的视野。

“杨医生,半夜把你找来,辛苦。”何以琛说,“请快点,他正在发作。”

被称作医生的男人脱下背包,熟练地拿出血压计,听诊器,电子体温计,酒精,棉签,两支头皮针和一对封口试管。边拿边看了一眼戚少商,后者正虚弱地倚在沙发一角。何以琛解释:“因为情况特殊,他没有身份证,也没有既往病历——”

“没关系。”杨医生打断他的话,直接拍了拍戚少商的肩膀,“告诉我你的姓名。”

“……戚少商。”

“年龄。”

“二十有六。”

何以琛惊讶:“原来他比我还小。”

他还以为这个毛皮大侠一副历尽沧桑的模样,至少也该年过而立。思及他年纪轻轻,却遭遇了这样的命运,何以琛不禁心生感慨,想自己过去近三十年曾遭受的人间不公、伤心往事,竟不及眼前这人几天的惨烈。

杨医生揪揪戚少商的毛皮:“先把你这身衣服脱一脱。”

戚少商看看何以琛,后者示意他放心:“他是来给你治伤的。”

戚少商心下恍然一阵感动,咬牙用发抖的手解去衣物,杨医生拿电子体温计在他额头一对:“这件也脱了……啊等等。”

何以琛也看到了,戚少商仅着的那件白色里衣上洇着一片已干涸的血迹。

“这样检查会弄脏你的沙发。”杨医生说,“而且你的沙发太软了,找个硬一点的地方给我。”

何以琛只好庆幸自己的餐桌够大。即使常年一个人住,他居然也买了一张足够六个人对面用餐的红木桌子。

戚少商在铺好的垫巾上躺下,杨医生小心撕开他的里衣,一下子眼睛眉毛鼻子都皱起来——

“……这谁给你缝的?!”

他指的当然是他肚子上那些刀剑伤,傅晚晴和小玉一起处理过。

戚少商:“……是一个女……”

“一个女医生。”何以琛接话。

“女医生?”杨医生怀疑,“她有执照吗?她用的线……唉,缝得还可以,但这儿挣开过……是不是还泡水了?!不怕感染吗?”他按按伤口周围,“能愈合成这样算你命大,留疤是肯定的。”

何以琛掩饰道:“可能是当时条件所限。”

杨医生把他拉到一边:“说实话,你是不是惹上了什么麻烦?”

“要是惹上了麻烦,我找的就不是你了。”何以琛说,“一个朋友,经历比较特殊而已。”

杨医生瞪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他是真心实意,只好点头相信。

戚少商躺在桌上看着两个人在一旁对话,脏腑中冰寒的绞痛让他的神智有些模糊。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然而眼中刻入那张同顾惜朝极为相似的脸,他心口忽地一下跳痛。哪怕是掉下悬崖的一瞬间,那个人的眼中仍是一无反顾的偏执。他究竟在偏执什么?戚少商觉得可笑又可悲。看看此刻吧,身下是冰冰凉的桌面,灯光明亮地几乎不真实,这间屋子,没有一处熟悉的地方,这个世界,也没有一处熟悉的地方,一切都不复存在,一切都风吹云散。那么,他在哪儿呢?顾惜朝在哪儿?

“他再也找不到你,也杀不了你了,因为现在已经是一千年以后。”

一千年以后……

戚少商想起那个迫他至如此境地的仇敌,不敢相信仅仅是半日功夫,他们已经彻底殊途。


***

顾夏阳把玩着那只银亮的木质小刀,不无惊讶地问:“你是个杀手?”

顾惜朝刚想反驳,张了张口,心中却忽而黯然。

尽管他极力否定,极力宽慰自己,极力把事成之后的回报想得美好而诱人……隔了九百年的时光,在这茫然无际的陌生世界,他却清醒地不能再清醒。他是,他就是,一个无权无势、无名无份、庙堂不屑、江湖不容的杀手。

他知道戚少商不是汉奸,从见他第一面起,他就深知这一点。他信他胸襟坦荡,信他义薄云天,信他说一不二,信他英勇盖世。但他还是要背叛他,还是要去杀他。因为相爷要杀。因为老天用一句“知音”弥补他曾受的冷眼,却弥补不了他命途的残缺 ,那些残缺他只能自己去补,只有粉碎了一切,将权势握到手中,只有天翻地覆,无上荣光……才能弥补。

他顾惜朝,是一颗明知身为棋子,也妄想要翻盘的棋子。

但是在碎云渊,在坠下悬崖的一刻,落空感让他有一刹那的茫然,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去抓要去握的到底是什么了。如果那时这感觉只是隐约,那么在这里,在“哀风”发亮的屏幕里,在那张大事年表里,这种感觉却避无可避,扑面袭来。

顾惜朝忽然很好奇,在九百年后的这个世界,当人们想获得一样东西——不,当人们仅仅是想获得公平与尊重,是否还要不顾一切与命运抗争?

他转向顾夏阳。他想问,你依靠什么谋生,你过得是否快活,你想要的要如何争取,是否会因不可改变的东西而被瞧不起、并因此失去平等的权利。

但话到了嘴边,他只问了句:“你呢?”

顾夏阳把那柄小刀抽出又合上:“我?我十八岁离家出走去学飞行,开过战机,当过兵,现在是航空公司的训练机长。”

“你当过兵?”

“是啊。不过是在和平年代。”

“那什么是训练机长?”

“机长就是——“顾夏阳露出牙齿,“带着人在天上飞。用飞机。”

“飞机?”

“会飞的机器。”

顾夏阳说着,起身从餐台边拿来一只具有纪念意义的小模型,仿的是怀特兄弟试飞成功的世界第一台飞机。

“喏,这就是——”

还未说完,顾惜朝眸光骤凛,他霍然从沙发上起身拿过那模型,惊道:“这分明……是毁诺城的双飞翼!”

顾夏阳目瞪口呆:“我发现你起名字挺有一套。什么wephone,双飞翼……毁诺城又是乜鬼?”

顾惜朝:“……你真的不认识戚少商?”

顾夏阳:“还要我再说多少遍?”

顾惜朝:“戚少商从碎云渊逃走时即是驾着一架双飞翼,而你也会开这东西;戚少商带领义军,而你也当过兵……加之你们二人极其相似的容貌,这是否也太巧了?”

顾夏阳盯了他一会儿,把手指揉进头发里,转身去给自己倒杯冰水静静。

“醒醒吧,九百年过去了,你能不能回去宋朝都是个问题,难道还想着要找到他,杀了他?”

空气一点就炸,客厅窗子开着,深夜的城市灯火稀薄。千年前的夜色难道也是如此?绵绵密密延伸到今天,似块绸布一卷一抖,以致时差交错古今倒转,数不清的麻烦接踵而来。

夜色与麻烦的这头,顾惜朝想到了一个问题。

“我与戚少商同时落下悬崖,既然我来到了九百年后,那么他是否也来了?”

“那悬崖下面原本是什么?”顾夏阳问。

顾惜朝回忆:“好像是个寒潭。”

顾夏阳耸肩:“那就行了,他或许摔死了,或许冻死了。”

“你——”

“拜托,”顾夏阳唤起最后一点耐心,“你为什么会掉到我床上,这是一个谜。就算我们假设他和你一样……穿越了,但你知道他会落在哪里吗?无限的,宽广的时间,乘以无限的宽广的空间,在他身上有无数种可能!他也许去了五十年前,现在已经死了;他也许去了爪洼、冰岛、火星,去了我听都没听过的地方——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大太多了,你知道吗?”

“你的意思是,我要在这里找到他,根本不可能?”

顾夏阳哼了一声:“何止不可能,是绝对不可能。”

“你还认为,他就算来了,也可能去了连你也没听过的地方?”

“对,”顾夏阳故意说,“荒无人烟的沙漠,全是野兽的丛林,或者,就离这里几公里,扑通一声,掉到海里。”

顾惜朝慢慢坐回了沙发上,他的眉间是抹不去的忧虑。

顾夏阳微笑着补刀:“啧,听你说他受了很重的伤。这回好了,不用你去杀,他也死定了。”


***

杨医生给戚少商还未完全长好的伤口换了药,又从他左右胳膊分别抽了一管血,贴上标签放入背包里。

“样本我会带回实验室。按他的症状来看,发热,寒战,头痛,很像是毒素周期性入血引起的,而胃肠绞痛很可能提示消化道感染。所以,化学性毒素还是生物性毒素,我倾向于后者。确诊还是要等化验结果,我先给你开几种药。”

“好。”何以琛说,“那他再发作怎么办?”

“对症处理,止痛,解痉,抗炎,降温。”杨医生摸着下巴,“另外,让他不要和别人一起吃饭,杯子,餐具,都要分开,以防有传染性。”

何以琛点点头。

戚少商扶着桌边跳了下来,箱子燕发作结束后,他虽然感到脱力,精神却会变得好一些,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根本因为每当这时候他就要加倍提防顾惜朝的追杀,狼狈地逃命。

“多谢。”他诚挚地感谢这位杨医生。

“不用……你多休息。”杨医生对戚少商奇怪的外貌装束虽然有过怀疑,但这个人怎么看也的确像个好人,一双眼睛明亮而真挚。他于是不多问,只嘱咐何以琛有事与他及时联系。

何以琛送走他,安慰戚少商道:“别担心,你的伤虽然重,暂时也没有生命危险。”

他开了个玩笑:“看来你那位仇敌并不怎么厉害,追了你这么久,把你追到九百年后来,却也杀不了你。”

戚少商的脸色变了变。

“那不提他了。”何以琛见状说。

“不……”戚少商皱眉,“你觉得,你觉得他会不会也来了这里?”

“?”何以琛惊异,“你是说……”

“我总有种感觉……他离我很近的时候——不是距离上的近——我都会有这种感觉。”

“你现在就有?”何以琛观察着他,发现他不是害怕,也不是憎恨,而是一种矛盾的,难以形容的表情。

“对。”

“但是……就算他来了,难道你要去找一个意图杀你的人?”

“如果他来了。我们彼此就是唯一的……”

戚少商的意思是同一时代的“老乡”,何以琛却接道:“故知。”

他的意思也只不过是他乡遇故知。说出来后,却另有了一种滋味。

是故知。

戚少商疲惫地笑了笑。

“逆水寒已经丢了。他还要杀我吗?如果他不要,他就会来找我,因为他和我所珍惜的都在过去,我知道他也想回去;如果他要,他也会来找我,因为他大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在这九百年之后杀了我,然后独自回去邀功领赏,赚他的前程似锦。”

“这都是你的猜测。”

戚少商对何以琛的提醒全然未闻,他像是突然想通了:“我要先活下去。并且,我要找……我要找怎么样才能回去的方法。如果顾惜朝没有来,我就回九百年前去找他;如果他来了,那就让他来找我。”

何以琛对他奇怪的推论逻辑并未全然听懂,但也不打算听懂了。从他们九百年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开始旁人就很难听懂。他扶了扶额头,心想就这样吧。

“谢谢你,何以琛。”戚少商认真道,“我想我是运气很好才会遇到你。”

何以琛苦笑:“我想我的运气不太好。”

戚少商:“可能还要麻烦你……因为我对这里全不了解,外面……”

“没关系。”何以琛说,“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先休息,等明天,明天我带你去看看,什么是‘九百年后’。”

戚少商点点头,虽则疲惫却不复茫然:“今后倘若有报答的机会,在下定然赴汤蹈火。”

何以琛囧然:“最好,还是不要有这个机会……”

戚少商抿抿唇角:“无论如何,我真的很感谢你,你的好意我能感觉到。”

何以琛觉得很有意思似的,忍不住问他:“你说我和你的仇敌长得十分相似。你对我说感谢,心中不会觉得奇怪吗?”

戚少商的眼神飘到了另一处去。

“你恨过一个人吗?”

“……”

“我有的时候也不知道,恨到底是什么。”戚少商说,“我恨他背叛我,更恨他不信我,恨他杀我的至亲兄弟,更恨他将我一片真心弃如敝履。他害我至此,我却仍想证明给他看——”

“……证明给他看什么?”

戚少商轻轻笑了一声。

是啊。证明给他看什么?

看世上侠义不灭,看人间自有公道?

看他九现神龙不是蛇鼠之辈,看信义与许诺绝非不值一文?

……还有什么吗?

戚少商默然陷入了沉思。而何以琛在谜样的氛围中叹了口气。

“恨这种情感,你再想,可能也想不通的。”

戚少商抬起头来看着他,若有所思道:“其实我也被人恨过。”

“是吗?”何以琛感到有趣,“什么样的恨?”

戚少商似乎有些尴尬:“是我的女朋友。”

何以琛愣住了。

……女朋友?

作为一个宋朝人,他会说“女朋友”?!

何以琛震惊地质问:“你真的是从宋朝来的吗?你是不是从什么奇怪的电视剧里来的?”

戚少商又理解不能了:“电视剧是什么?”

“………………没什么。”

何以琛很快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戚少商要是从电视剧里来的,那就该有个演员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不过几个小时,难道自己的智商已经退化到要把物理书吃进嘴里了?何以琛郁闷地觉得现在应该去睡个觉。

戚少商却在继续说:

“……我答应娶她,可就在成亲那天,我有要事缺席;后来我又上连云寨,一去就是五年,一再失信于她。她建起一座毁诺城,发誓要杀我,我还以为她是女孩子要面子一时赌气,没想到,她是真的恨我。”

何以琛这才懂了之前故事中地名“毁诺城”的来历。

“所以是你一去不回,让她等了五年?”

“……是。”

“为什么上连云寨就不能成亲?”

“我怕她跟着我会受苦。”

“你先后几次‘理由充分’地离去,却连和她解释的时间都没有?”

戚少商挠挠发根,似乎也觉得这很不合理。

但他一时也想不起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让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了,索性无奈地叹了口气。

何以琛挽高袖子,转身去给自己倒杯冰水静静。水灌进喉咙,他又想笑,结果一口水呛到,不停咳嗽起来。

戚少商想去给他拍拍背,何以琛回头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实在是冷嗖嗖,戚少商无辜地打了个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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